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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念那间只有50 平米的小居室,不仅仅因为它曾经是我的婚房,更因为,那盈满斗室的阳光。是6 楼的边间,东南朝向。卧室里开着东窗,连着朝南的阳台。晴朗的日子里,从清晨到傍晚,阳光普照。彼时,冬天的清晨,那些破窗而入的由光神编织的金线,如儿时母亲唤我起床的温软耳语,暖暖的,缓缓的,柔柔的,笼罩了身心。尽管它的到来总是无声无息,但是,那些无法抵挡的光明,一下子就能擦亮我的眼睛,让我从美好的梦境中苏醒。慵懒地躺在床上,任丝丝缕缕的阳光,在眼前尽情欢舞;任点点滴滴的思绪,在心头不断弥漫。那种闲适和恬淡,那种宁静和欢悦,至今想来,仍是梦境般的美丽。起床时,除非下雨,否则,便会习惯性地把被褥被子枕头靠垫一股脑儿搬到阳台上,一一铺开。那些紫色碎花的床单和被套,枕套和靠垫,在毫无遮拦的阳光的照射下,越发紫得清新和亮丽。下班回家,总是最先冲到阳台,享受由太阳的手抚摸拍打过的柔软的被子上残留的温度,把脸贴在柔软松泛的棉被上,心,也会一点一点融在阳光的余温里。当大地和夜空都被无边的黑色笼罩时,温暖的被窝里,我犹能枕着阳光的香味安然入睡。每到周末,我便可以把大把大把的时光抛掷在阳光下的阳台上。捧一卷书,懒洋洋地靠在藤椅上,背对着阳光,慢慢读。有时,也放一些舒缓的音乐,钢琴曲或者古乐。那些活色生香的文字,在一朵一朵阳光的爱抚下,在清音雅韵的伴随下,更是暗香浮动。于是,那忙碌了一周的疲倦之极的身心,便在这融融的阳光中一丝一丝地熨帖开来。彼时,常会让幼小的女儿在阳光下洗澡。大红的洗澡盆里,温度恰到好处的暖水在阳光下静静地等待着女儿与它的亲密接触。它的上面,仍有丝丝青烟弥漫开来,与阳光交融在一起。轻轻地托着女儿的手掌,慢慢伸到水中,去触摸水的温度,直到那红活圆实的小手肆无忌惮地拍出水花,才敢让她仰卧在偌大的洗澡盆中。于是,还带着婴儿特有的乳香的属于我的那个小小的她,在水中尽情地施展她的花腿秀拳,在阳光下肆意欢腾,久久不肯结束与这母体般温暖的加了阳光的水的嬉戏。调皮的光斑,在水纹中跃动,也在她的身上乱窜,金子般熠熠生辉。女儿阳光下如花般的笑靥,是普照我心头最温暖最持久的光亮。随着女儿的慢慢长大,50 平米的空间,终于显得过于拥挤。哪怕它可以容纳足够的阳光,买新房的计划也已经不容置疑地被列上日程表。因为曾经太轻易地享受到充足的阳光,换房时,我和先生居然忘却了它的重要,居然没有很在意它是否仍能与我们如影随形。看中现在住的这套江滨路的朝西的房子,是因为它临水而立,且价钱适中,能在我们的承受范围之内。买下它的那个时刻,是雨丝飞扬缠绵不绝的四月。阳光,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连在我们的潜意识里也没有留下任何踪迹。新房刚刚开始装修时,也是个寒冷的冬天,从装潢市场骑着摩托车穿行在江滨路上,刺骨的寒风刀割般打在脸上,脆生生的痛。然而,到达新房时,透过窗棂而入的阳光,慈爱的抚摸着我,我那冰冷的手脚马上恢复了红润。这个时刻,才为自己忽略了阳光而它仍是一路追随而庆幸万分。出人意料的是,两年之后,西边的朔门大厦巍然屹立,而南面面临百里坊的好几座大厦也已经拔地而起。周边钢筋混泥土构筑的铜墙铁壁,挡住了曾经属于我的阳光。尽管,夏日的整个下午,西边的太阳总是散发着灼人的光芒,让朝西的客厅热浪滚滚。而一到冬天,阳光就成为孤标傲世的冷美人,轻易不肯多看我几眼。连晒被子,也要眼巴巴地等到双休日,一家三口全员出动,千辛万苦地搬到公用的楼顶上面。可是,这能怨谁呢?只能怪当时买房心切的我们没有高瞻远瞩的眼光,能够智者般地预见到这个世界的千变万化。那时的我们,真的很难想到,那块曾经开阔了我们视野的空地,很快就成了障人耳目的庞然大物。于是,我明白,城市的发展,常常是以与自然的疏远为代价。我们尽情享受阳光的权利,就这样被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毫不留情地剥夺。于是,每到寒冷的冬天时,我就会特别怀念彼时蜗居在丰收新村601 时尽情享受阳光的日日夜夜,特别怀念那些消逝了的闲适安然朴素温暖的日子。(这两天,久违的阳光撒满了校园的每一个角落,我把家里的被子带到学校,在木工师傅的帮助下,找到图书楼楼顶无人问津的一角,让阳光尽情地拥抱我的被子。敲下这些文字时,阳光的香味仍依稀在我的四周弥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