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那么一天，我可以站在成功的巅峰，我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冲到你面前，抱着你，轻轻 地，一声又一声地对你说：“谢谢„„” ——有时会觉得很忐忑，关于那些未 曾出现的风景。 踏入初中校门的那一刻，我似乎觉得，我的人生都要发生翻天覆地 的变化。抬眼望去，是一张张同样稚嫩却陌生的脸，眼神里充满怯弱，却也异常坚定。不安， 胆怯，自卑夹杂着青春期特有的敏感像洪水一般向我袭来，像走在一条长长的，没有尽头的 黑暗甬道中。 姓崔，数学，班主任。从他简短的自我介绍中我只捕捉到了这么 几个词。彼时我正望着窗外的秋雨发呆，那个秋天，雨好像特别急，仿佛连续几天都有人在 将一盆又一盆的水往下倒，让本就愁意重重的秋天更添一份忧愁。雨滴砸在窗户上流淌成一 条晶莹的河，他的侧脸倒映在玻璃上，被流动的雨水划破。在灯光的反射下，他嘴角那抹浅 浅的笑似乎有着神奇的魔力，平复了我躁动的内心。不知不觉，我的嘴角也划出了和他一样 的弧度。 ——从未想过，你就会这样出现在我的面前，温暖了我生命的寒秋。 依旧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他坐在办公桌前沉思，我静默地站在他旁边，桌面上放 着的是我的数学试卷，红红的“93”在一片白色中格外刺眼。沉默，在我们之间流窜。许久， 他的眼光投向了我。我低着头，木然地等待着即将到来的谩骂与鄙夷。然而，没有预想中的 气急败坏，也没有那些轻蔑的言语，他只是一道一道分析我的错题，几分钟的功夫，我的卷 子上已被红笔写得密密麻麻。在这期间，我一句话都没说，心中有一个特殊的地方仿佛正在 起变化。 他放下笔，抬起手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你是一个很优秀的孩子， 不要因为一次失败就觉得自己比不过别人，加把劲，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加油吧！”他的 嘴角依然挂着一丝浅浅的笑，仿佛像一道线条，永远都抹不掉。我低了低头，连句“谢谢” 都没有说，便扭头离开了办公室。 一出门，积蓄已久的眼泪便迫不及待地落下。 有多久，没人对我说“优秀”这个词了呢？总以为我一直披着自卑的外衣活在别人的光环之 下，连我自己都快要放弃了的时候，他却轻易的击垮我假装坚强的外表，给予了我重新开始 的勇气。 一道阳光斜斜地射过来，雨过天晴了。 ——我从来都不 知道，我的意志可以如此坚定，只为了你的一声叹息。 那个夏天，混杂着无数 数不清道不明的情感被深深镌刻在了我的脑海中。每一个人都在为那个梦想挥洒着自己的青 春和汗水。考前半个月，满分40 分的生物我考了25 分，刚刚跨越及格线。听到这个分数， 我深深地松了口气，好险及格了。刚从他手里拿到卷子，我却听到了一声微弱的叹息，转瞬 即逝，似有似无。 脚步不自觉地慢了半拍。眼前浮现出了此前的每一次考试后， 无论成绩多差他都会拍拍我的头，笑着对我说“下次再努力”，可是现在呢？是对我放弃了 吗？我愣愣望着那张惨不忍睹的卷子，突然之间感到一阵深深的惶恐，这万一，就是我的最 终成绩呢？我抬眼望了望他，紧锁的眉头，严肃的表情，眼神里充满着担忧。明明天天见面， 我怎么没发现，他已经有如此多的白头发了呢？他不停地在用他的爱为我们铸就梦想的殿堂， 勾画人生的蓝图，可是我们现在究竟在干什么？望着他，似乎有一种热流流遍我的全身，有 一种情感似要喷薄而出。 从那天开始，我像发了疯般地学生物，每一次当我想 偷懒时，耳边总会想起那声叹息，使我的心像刀割一般钝钝的痛。半个月之后的会考，我的 生物考了38 分。看着这个成绩，我笑出了声，是卸下重负的欢愉，是拼搏过后的痛快，是战 胜了自己的自豪，是疼痛过后的释然。一抬头，是他笑意盈盈的双眼。“其实我可以考满分 的。”我假装懊恼地说。“是吗，那你说该怎么惩罚？”他敲了敲我的头，笑着问我。燥热 的盛夏，却像有一阵凉爽的风吹过，带着前所未有的自由。那一刻，岁月静好。 ——离别来得如此突然，点点滴滴在我眼前浮现，却只能用泪水将它们放大，然后变得模糊。 到校前一天，下了一夜的雨，整个地面湿湿漉漉的，空气里混着泥土的芬芳。一群 女生围在他身边叽叽喳喳地说着话，我远远地望着。三年的时光在他脸上刻下了一些细小的 的皱纹，他嘴角的浅笑却依然温暖。走到校门口，我停下了脚步，苦笑出声。直到今天，我 还是无法坦诚地将我所有的感情表达出来。转过头望着他，他依然站在原地笑着，仿佛这只 是一次普通的放学，明天我们还是会背着书包在校园里狂奔。然而，不会了，这场小小的旅 行终究还是到了尽头。记忆的痕迹，就像风干花瓣上泛黄的丝丝线条，就像雷雨后鲜绿大树 上滴进衬衣的冰凉水珠，就像台风天气里孤独狂野中平地呼啸的狂风，就那么席卷而来。三 年来的点点滴滴此刻变得如此清晰，欢笑，眼泪，奋斗，青春，梦想„„而每一幕，都有他 的存在。再见。我喃喃地说。走出了校门，我的脸颊上一片冰凉。又下雨了吗？我为什么却 尝到了咸咸的味道。 ——未来的大门在眼前打开，只是，缺少了你。 同样宽阔的操场，同样陌生的面孔，同样多雨的秋季，一切，仿佛是三年前的轮回，却没有 他。那些曾经执着的话语，那些曾经纯白的回忆，那些曾经青涩的情感，定格成了一副黑白 墨画，午夜梦回，他的笑容霸占了我的全部视线。一片叶子缓缓飘落，随着清风飞向了远方。 亲爱的叶子，是否能将我那天没有说出口的话传达给他呢，告诉他，我的人生将会 因为他参与的三年而完满，告诉他，我的内心将会一直保留着他的位置，告诉他，我对他深 深的谢意，此生不灭。 ——你，我，我们，不说离别，因为我们从未别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