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 年度十大感动中国 人物颁奖词及主要事迹
1 、林俊德:纵死终令汗竹 香
大漠,烽烟,马兰。平沙莽莽黄入天,英雄埋名五十年。剑河风急云片阔, 将 军 金 甲 夜 不 脱 。 战 士 自 有 战 士 的 告 别 , 你 永 远 不 会 倒 下 !
【 人 物 简 介 】
林俊德,福建永春人,中共党员, 1938 年 3 月出生, 1960 年 9 月 入伍,总装备部某基地研究员、原总工程师,少将军衔,中国工程院院士,我国爆炸力学与 核试验工程领域著名专家, 2012 年 5 月 31 日 20 时 15 分 病 逝 在 工 作 岗 位 上 。
入伍 52 年来,林俊德参加了我 国全部核试验任务,为我国国防科技事业作出了卓越贡献,曾获国家科技进步奖 3 项、国家技术发明奖 2 项、军队和部委级科技进步奖 20 余项, 1999 年特邀出席 “ 两弹一星 ” 突出贡献科技专家表彰大会,荣立一等功、二等功各 1 次, 三等功 2 次。
【 主 要 事 迹 】
( 一 )
他叫林俊德,没有多少人知道他。
他是院士,也是将军,一辈子隐姓埋名,坚守 在罗布泊。他参加过我国所有的核试验。
他个子不算高,微胖,笑的时候嘴唇略显厚, 脸更是会圆起来。
这 是 他 平 常 时 候 的 模 样 。 4 个月前,他因为癌症晚期病情严重住进了西 安唐都医院,瘦得厉害,脸颊凹陷,额头显得特别突,几乎让人认不出来。他戴着氧气面罩, 身上插着输液管、导流管、减压管,有时还有从鼻腔直通到胃里的 三米长导管 „„ 最多的时候他身上插着十多根管子。这个样子,他仍坐在临 时搬进病房的办公桌前,对着笔记本电脑,一下一下挪动着鼠标,每挪一下,都能让旁边的 人心颤一下。
电脑里有关系国家核心利益的技术文件,藏在 几万个文件中,只有他自己才能整理,还有自己的科研思考,学生的培养方案,他都要系统 整理,怕耽误学生的论文答辩和毕业。他知道自己的病情,时间太有限,要尽快。
他一开始就问医生,做手术和化疗以后能不能 工作,医生回答不能,于是他放弃了治疗。住重症监护室不能工作,他难得用将军的威严下 命令一定要搬去普通病房。在病房工作间歇,他休息也要坐着,怕躺下就起不来了。
他希望活得有质量,说不要勉强他,现在需要 的是时间而不是手术。与其治疗后卧床不起,不如最后还能争点时间。他是闽南人,现在这 个劲头,就像 1960 年大学毕业后西出阳关一 头扎进戈壁大漠几十年,一样倔强。
同事、学生、朋友、亲人赶到医院看望他,他 说, “ 我没有时间了,看望我一分钟就够了,其他事问我老伴吧。 ” 他让老伴在医院附近找了一间房子,专门用做接待,即使从闽南山区远道 而来的亲人也是如此,没有商量余地。他继续吸着氧气按着鼠标。插着管子工作没有效率, 他两次让医生拔掉引流管和胃管。
他是癌症晚期,肚子里都是胀气和腹水,身上 抽出过 2800 多毫升积水,心率、呼吸快得接 近正常人的两倍,严重缺氧,平常的喘气比刚跑完百米赛还剧烈。他从没因疼痛在人前发出 一 声 呻 吟 , 只 有 当 医 生 凑 近 问 怎 么 样 时 , 他 才 说 有 点 儿 不 舒 服 。
那一天早上,他的病情急剧恶化。上午,他要 求 、 请 求 甚 至 哀 求 , 想 尽 各 种 办 法 下 床 工 作 , 两 个 小 时 里 , 他 求 了 9 次。不忍心他最后一个愿望都不被满足,他 终于被放下地。半小时过去,他的手颤得握不住鼠标,也渐渐看不清,几次问女儿眼镜在哪, 女儿说,眼镜戴着呢。这时候,很多人已经忍不住跑出去痛哭起来,怕他听到,还要使劲捂 着嘴巴呜呜地哭。
他 又 接 着 工 作 了 1 小时。最后的 5 个小时里, 他 陷 入 了 昏 迷 , 但 不 时 又 能 听 到 他 在 嘴 里 念 “ ABCD ” 、 “ 1234 ” , 这 些 都 是 他 在 电 脑 里 给 文 件 夹 排 的 次 序 。
老伴紧紧攥着他的手,贴着他的耳边,翻来覆 去地说: “ 老林啊老林,这是我第一次把你的手握这么长时间。 40 多 年了 , 你现 在 终于 属 于我 了 „„”
5 月 31 日 20 时 15 分,他的心脏跳动不起来了,也不会再哀求着起床。他没做完他的工作, 这几天他在电脑上列了个提纲敲敲打打, 5 条提纲的内容没有完全填满,家人 留言这一条完全是空白。
医 院 科 室 主 任 张 利 华 , 54 岁,扑通跪了下来,对着床头说, “ 林院士您安心地走,剩下的工作我们后人 会接着完成。 ” 张利华看了 30 多 年 的 病 人 , 像 这 样 面 对 自 己 生 死 的 , 是 第 一 次 见 到 。
得知他的离去, “ 两弹一星 ” 功勋科学家、中科院院士、 94 岁的程开甲写来一句话: “ 一片赤诚忠心, 核 试 贡 献 卓 越 ” 。
他早早跟老伴安排了三个遗愿:一切从简,不 收礼金;不向组织提任何要求;把他埋在马兰。最后一个,他也在病床上哑着声音和基地的 司 令 员 说 过 , 算 是 他的 一 个 要 求 。司 令 员 听 完 转身 , 泪 打 湿 了满 脸 。
罗布泊边缘的马兰,是他最惦念的地方, 在那里,他和所有人一样,干着惊天动地的事,也做着隐姓埋名的人。人人都是戈壁里的一 朵马兰花。
这个季节,马兰小院里的草长高了,杏也熟了, 正等着他回去。他说过,院子里的草不要拔,让它们自由生长,戈壁滩长草不容易。
( 二 )
他这辈子有三个没想到:上大学,做将军,当 院 士 。 他 最 初 也 没 想 到 , 个 人 和 国 家 命 运 绑 得 这 样 紧 。
( 三 )
他是搞核试验的,说自己一不怕苦,二不怕死。 现在,这两个都成了不折不扣的事实。
( 四 )
2012 年春节刚过,一封近 5000 字的长信,摆在了基地司令员的案头,是关于基地建设发展的想法,言辞激烈,语气率直。 信是他写的,看得出很着急。直到司令员和他一起商定,安排人员和经费对他所提的发展路 线进行研究,他绷紧的脸松了下来,笑了。
住院期间,他和来看望他的基地司令员闭门谈 了一个多小时。他也感叹,一生最大的缺点是说话直率得罪人,不懂人情世故,不会 “ 做人 ”„„
他说话硬,直来直去,不绕弯子。乍一听,难 以接受,时间长了,都知道他不玩虚的,一辈子有自己的做事和做人原则。就像他去世前说 自 己 , “ 我 不 善 于 交 往 活 动 , 实 事 求 是 搞 科 学 。 ”
凡是和他有过接触的人,都知道他讲原则不是 空的。他参加学术评审会,从来不收评审费,不让参评人员上门拜访。从没有接受过一个人 的礼物,材料都是通过邮局或其他人捎带的,他只要材料,不要见人。科研成果报奖时,他 总是把自己名字往后排,不是自己主持的项目坚决不挂名。平时专门的请客吃饭他概不参加, 就 喜 欢 自 助 餐 。 讨 论 会 上 该 说 就 说 , 不 管 在 座 官 大 官 小 。
他 有 “ 三 个 不 ” :不是自己研究的领域不轻易发表意见、装点门面的学术活动坚决不参加、 不利于学术研究的事情坚决不干。
2005 年,东北某大学邀请他当名誉教授。他 说: “ 我们研究领域虽然接近,可是距离太 远 , 鞭 长 莫 及 的 , 我 给 不 了 什 么 指 导 , 这 挂 名 教 授 我 还 是 别 当 了 。 ”
去年,在安徽黄山召开评审会,会议主办方请 他当主审。他老老实实地说,第一个成果跟我研究方向有点关系,但也够不上当主审,第二 个 成 果 不 是 我 的 研 究领 域 , 我 当 不了 评 委 , 你 们抓 紧 时 间 再 找人 吧 。
他说,自己虽然是院士,只算得上某个领域专 家,不可能样样都懂,样样都精。而且专业越深就越窄,别的懂的就越少。
他工资不低,所以掏钱时并不手软。老战友在 外地聚会,他说战友们转业早,工资不高,他慷慨解囊。青海玉树地震,他悄悄捐了 3 万 元 。
但 他 自 己 , 一 块 手 表 用 了 15 年,一个游泳帽用了 19 年, 一个公文包用了 20 多年,一个铝盆补了又补舍不得扔。他搞实验,动手能力 强,家里的沙发和床是他用包装箱拆下的木板做成,沙发套是老伴亲手缝制。客厅里的小木 椅是他用家里铺完地板后剩下的废料,花了半天时间敲打好的。屋里的灯也是他引了一根电 线加一个灯管改造而成。
去世后,学生们收拾他的衣物,除了军装,没 找到几件像样的便装,两件毛衣还打着补丁。
他偶尔也享受过一次,他和老伴去郊外一个农 家乐吃饭,点了一个 “ 大丰收 ” ,就是玉米、南瓜、花生几 个菜煮在一起,他从来没吃过,对这个组合菜赞不绝口,对老伴说咱们回去也做这个。
他的学生们说,老师是一个心里有爱的人,长 时间接触,感受得更深。他戴了 15 年的手表, 是大学母校百年校庆时送的纪念品,他一直戴着,旧了磨手,就用透明胶粘上。他去世后, 护 士 想 把 手 表 摘 下 来, 老 伴 理 解 他, 说 老 林 喜 欢, 就 让 他 带 着走 吧 。
他带过的每位学生,都在他的电脑里有个属于 自己的文件夹,每一个文件夹都详细记录着每个人的技术专长、培养计划和施教方案。
住院期间,他让学生们将各自的文件夹拷贝走, 这时学生们才发现,从跟他的第一天起,短的三四年,长的十几年,他都详细准确地记录下 了每个人的成长足迹。
去世前三天,他写下这辈子的最后 338 字,虽然手抖得厉害,但字迹工整,没有 一丝潦草。这是他给学生写下的论文评阅意见。他在 5 月的最后一天去世,这 个 学 生 在 6 月 通 过 了 毕 业 论 文 答 辩 。
( 五 )
第一颗原子弹爆炸前一年,南京大学的高材生 黄建琴参军到了马兰,她也搞核试验,是后来马兰有名的 “ 核大姐 ” 之一。
与他长达近半个世纪的相伴,黄建琴总习惯一 个人的生活。最后,她含着泪说,老林的最后几天,是她跟他呆在一起最长的一段时间。
他欠家里人太多,特别是对女儿一直有着愧疚。 他带的 23 名学生都是科技精英,却没时间管 女儿的教育,女儿没读过大学。他只好对女儿说,你是我们的第一个孩子,我们没有教育孩 子的经验,你是我们的试验品,就多担待点吧。女儿出嫁,他在外执行任务。女儿办完结婚 证,背着简单的行囊进了丈夫家。儿子结婚,他也一直没抽出时间和亲家见面,婚礼由对方 一手操办。
他不是个完人,但他被家人理解。老伴说, “ 这一生我陪伴他,我觉得我值。因为,他为国家、为人民、为党,做好了 他 应 该 做 的 事 情 , 良 心 上 没 有 愧 对 党 和 人 民 对 他 的 培 养 。 ”
他 去 世 后 , 10 万元慰问金交到老伴手上,她深深地鞠了 一个躬表示谢意,说: “ 这些钱就当做他的 最后一次党费吧,这也应该是他的心愿。老林一辈子干了他喜欢的事业,他对党和国家的爱 刻骨铭心。 ”
女儿说,很多人说林院士一辈子没享过福,但 我知道父亲不是这样的。他对幸福的理解不一样,他说过他这一辈子真的很愉快。
参加第一次核试验的人们回忆起,那个时候他 一股朝气勃发的劲儿;到生命的最后一刻,虽然年纪大了、人沧桑了,他蓬勃的朝气、工作 的 热 情 一 点 没 变 。 人 们 在 想 , 是 什 么 支 撑 着 他 走 出 了 比
75 年 更 长 的 生 命 跨 度 ?
创造了马兰精神、见惯了英雄的马兰人送给他 一副挽联,为他送行: “ 铿锵一生,苦干惊天动地事;淡泊一世,甘做隐姓